
女儿的骨灰被送回来的那天,我亲手关掉了工作了三十年的无影灯。他们说我女儿是自杀,
尸体在境外火化,只给了我一串所谓的遗物编号。我看着那串数字,
平静地拨通了那个把她骗过去的诈骗电话,用我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说:“你好,我一个人,
有点钱,想找点事做。”01“阿姨,我跟您说,现在这世道,骗子太多了!您这个年纪,
一个人在边境城市溜达,太危险了!”面前的年轻警察叫林峰,眉眼很正,就是看我的眼神,
活像在看一个行走的“一百万”。我刚在这座叫“南温”的边境小城租下房子,
他就找上了门,说是社区反诈宣传。我女儿,就是从这里,被一步步骗到了对岸。
我挤出一个笑,指了指桌上的保健品,“小伙子,你看,我精明着呢。
这些都是我那死鬼老公留下的,我正愁怎么花完。”林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
拿起一盒看了看,“阿姨,这些东西……”“我知道,都是智商税。”我打断他,语气平静,
“可人活着,总得交点税,不是吗?”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,
只能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:“总之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,24小时开机。
”他把一张写着电话的纸条塞进我手里,掌心干燥又温暖。我点点头,送他到门口。关上门,
我脸上的笑瞬间消失。我走到窗边,看着林峰的警车消失在街角,然后拉上了窗帘。
屋里瞬间暗了下来。我打开手机,点开一个加密的聊天软件。一个叫“阿伟”的头像闪动着。
“陈姐,都安顿好了?”阿伟,一个从缅北园区侥幸逃回来的年轻人,瘦得脱了相,
眼神里全是惊恐。是我托人找到的,他现在是我唯一的“线人”。我回:“好了。下一步呢?
”“他们最近在找‘新人’,特别是有点闲钱、家里没牵挂的中老年女性。您这个条件,
简直是‘天菜’。”“天菜”……我咀嚼着这个词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我的女儿,
在他们眼里,是不是也曾是“天菜”?“陈姐,你听我说,那边不是人待的地方。
你一个女人……”阿伟的声音带着颤抖。“我不是去旅游的。”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
“我只是去拿回我女儿的东西。”还有,让那些人,血债血偿。接下来的几天,
我按照阿伟的指示,开始“表演”。我每天去公园和一群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,
故意炫耀我那个“死鬼老公”留下的丰厚遗产。我去最高档的商场,眼睛不眨地刷卡,
买一堆用不上的奢侈品。我甚至还去金店,给自己订了一套沉甸甸的纯金首饰。
林峰几乎每天都来“拜访”我,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乱花钱,
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的投资建议。“阿姨,您这是典型的‘杀猪盘’目标画像啊!
您清醒一点!”他急得满头大汗,就差直接给我上手铐了。我只是笑眯眯地给他倒茶,
“小峰啊,阿姨心里有数。钱嘛,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。”我知道,
我的“鱼饵”已经撒下去了。这张网,不仅罩住了对岸的豺狼,
也罩住了这个热血正义的年轻警察。这天晚上,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。电话那头,
是一个油腻又带着谄媚的男声。“是陈静,陈姐吗?我是小李啊,听王阿姨说,
您想找个来钱快的路子?”我对着镜子,看着镜中那个双眼通红、面容憔悴的自己,
硬生生挤出一个贪婪又寂寞的笑容。“对啊,钱太多了,花得烦。你们那……靠谱吗?
”“靠谱!太靠谱了!姐,我们这边是正规的跨国集团,做点理财投资,保证您一个月,
资产翻倍!”成了。鱼,上钩了。挂了电话,我给阿伟发了条信息:“他们联系我了。
”阿伟秒回:“陈姐,千万小心!他们会先带你去一个‘中转站’,那里是最后的反悔机会。
一旦过了境,就真的……回不来了。”我删掉聊天记录,把手机卡拔出来,扔进马桶冲掉。
然后,我换上了一张新的手机卡,给林峰发了一条短信。“小峰,阿姨想通了,
准备去国外旅游散散心。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。”发完,我将这张卡也一并销毁。
做完这一切,我从行李箱的夹层里,摸出了一张照片。照片上,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,
笑得比阳光还灿烂。她抱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,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。
我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。“然然,别怕。”“妈妈来了。”就在这时,
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砰砰砰,像是要把门砸烂。“开门!陈静!
我知道你在里面!开门!”是林峰的声音,充满了焦急和愤怒。我心里一惊,
他怎么会突然过来?02门被擂得砰砰作响,
林峰的声音隔着门板都带着一股子要把人撕碎的劲儿。“陈静!你再不开门我踹了!
”我迅速将女儿的照片塞回夹层,定了定神,走过去打开门。门外,林峰一身警服,
胸口剧烈起伏着,眼睛里布满血丝,死死地盯着我。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,一脸严肃。
“阿姨,您这是要去哪?”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,目光扫过我脚边收拾好的行李箱。
我故作惊讶,“小峰?这么晚了,你怎么来了?我不是给你发短信了吗,准备出去旅个游。
”“旅游?”林峰冷笑一声,他一步跨进门,直接拎起我的行李箱,拉开拉链,
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。几件换洗的衣服,一些日常用品,
还有那套我新买的、俗气又扎眼的黄金首饰。他的动作粗暴,
像是要从这些东西里找出我犯罪的证据。“去哪旅游?需要带这么多金子?
”他抓起那只金手镯,举到我面前,“您是怕国外的劫匪看不见您吗?
”“我……”我一时语塞。“陈静,女,58岁,原市中心医院护士长,一年前退休。
丈夫早逝,女儿白然,一年前在境外‘意外’身亡。”林峰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
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。他竟然查了我!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,手脚冰凉。
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不能慌,一步都不能错。“小峰,你这是什么意思?调查我?
”我抬起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警察就可以随便查普通公民的隐私吗?”“普通公民?
”林峰的眼神更冷了,“一个准备偷渡去缅北的‘普通公民’?”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怎么会知道?阿伟暴露了?不可能,我跟阿伟是单线联系,而且用的是加密软件。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我咬着牙,一个字一个字地否认。“不懂?”林峰突然上前一步,
逼近我,几乎是贴着我的脸,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联系的那个‘小李’,叫李三,
外号‘三哥’,是白家在境内专门负责‘拉人头’的。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?
你每一次去金店,每一次去商场,都有他的人在盯着你!”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?
难道……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。“你监视我?”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“是保护你!
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!一个刚死了女儿的母亲,不在家好好待着,
跑到这个三不管的边境小城来,出手阔绰,像个暴发户一样到处炫耀!你演给谁看呢?
”我的伪装,在他眼里,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。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完了。
全完了。我所有的计划,所有的准备,都在这个年轻警察的面前,碎得一败涂地。我闭上眼,
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绝望。然然,妈妈没用,
妈妈连给你报仇都做不到。屋子里一片死寂。过了很久,我听到林峰叹了口气,
声音软了下来。“阿姨,我知道你心里苦。白然的事,我们也很难过。
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……”“你懂什么!”我猛地睁开眼,冲他嘶吼道,
“你知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吗?他们说是自杀!我那个那么怕疼,打针都要哭半天的女儿,
他们说是她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!”“他们把她烧成一把灰,装在一个破盒子里送回来!
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!”“你让我怎么冷静?你让我怎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?
”我积压了整整一年的痛苦和愤怒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。我像个疯子一样,
捶打着林峰的胸口。他没有躲,就那么站着,任由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直到我哭得没了力气,瘫软在地。他蹲下来,扶住我,声音沙哑:“阿姨,相信我,
我们会给白然一个交代的。白家虽然倒了,但他们的余孽,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”我抬起泪眼,看着他坚定的眼神。心里却是一片冰凉。交代?怎么交代?
法律能判他们死刑,但能让我女儿活过来吗?我摇着头,
喃喃自语:“没用的……没用的……”林峰沉默了。他身后的两个警察走上前,
似乎想把我带走。林峰摆了摆手,示意他们退后。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,有同情,有无奈,
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。突然,他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让我浑身一震。“阿-姨-,
如果,我是说如果,有一个机会,能让你亲手抓住那些人,但你可能会死。你……愿意吗?
”我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他。他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。“什么意思?
”林峰没有直接回答我,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,点开了一段录音。录音里,
是阿伟惊慌失措的声音。“林警官!求求你,救救陈姐!她要去送死啊!
她女儿就是被那帮畜生害死的,她这次去,就是去报仇的!她活不了的!
”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阿伟……他竟然是警察的线人。林峰关掉录音,
看着我:“阿伟一个月前被我们解救,主动提出要当线人,
配合我们端掉这个盘踞在南温的白家余孽窝点。你的出现,是个意外,
但现在……也可能是一个机会。”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“我们将计就计。
”“让你,成为我们扎进敌人心脏的,最锋利的一把刀。”03“你要我当卧底?
”我盯着林峰的眼睛,试图从里面看出一点开玩笑的成分。但他没有。他的眼神,
认真得可怕。“不是卧底。”林峰纠正道,“是‘诱饵’。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,
主动吞下的,带着剧毒的诱饵。”我明白了。我之前的“表演”,虽然被他看穿,
但也确实成功吸引了那帮人的注意。现在,他要我把这场戏,继续演下去。而且,
是假戏真做。“我需要做什么?”我问。没有犹豫,没有迟疑。从我决定来南温的那一刻起,
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。林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。
“你需要做的,就是继续扮演一个‘完美的受害者’。贪婪,寂寞,有点愚蠢,
但手里有大把的钱。”“我们会给你装上定位器和窃听器,但到了那边,
这些东西很可能会被搜走。所以,你大部分时间,需要靠自己。
”“阿伟会给你提供园区内部的一些基本情况,比如人员结构,作息时间。
但里面的情况瞬息万变,你不能完全依赖他给的信息。”“最重要的一点,
”林峰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,“找到他们的账本。不是电子账本,而是纸质的。白家倒台后,
这伙人为了防止被追踪,启用了最原始的记账方式。那上面,记录了他们所有的资金流向,
以及……国内的保护伞。”国内的保护伞。这五个字,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我心上。
我女儿的死,背后竟然还有更深的水。“找到了,然后呢?”我的声音有些发干。
“想办法把内容拍下来,传给我们。我们准备了特殊的传递方式,阿伟会告诉你。
一旦我们拿到证据,立刻收网。”“如果……我被发现了呢?”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。
林峰沉默了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过了许久,他才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我们会尽一切可能,保证你的安全。”这话,连他自己都不信。我知道,
我只要踏出那一步,就是九死一生。但我别无选择。“好。”我只说了一个字。
接下来的两天,我接受了林峰和他的同事们进行的紧急培训。如何使用微型拍摄设备,
如何隐藏信息,如何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传递情报。他们甚至还教了我几招最简单的防身术,
虽然我觉得,真到了那个时候,这些东西可能没什么用。阿伟也被接过来了。
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,眼窝深陷,像个骷髅。他铺开一张手绘的地图,
那是他凭着记忆画出来的园区平面图。“陈姐,这就是‘永生科技园’。名字好听吧?
里面就是地狱。”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个方块,声音颤抖。“这里是‘狗推’工作区,
几百人挤在一个大厅里,每天工作18个小时,不达标就要挨打,电棍、水牢……什么都有。
”“这里是宿舍,十几个人一间,睡的是大通铺。”“这里是食堂,吃的都是猪食。
”“这里,是‘兵站’。”阿伟的手指停在一个画着叉的区域,
“是他们的武装安保住的地方,里面全是枪。千万不要靠近那里。”“还有这里,
”他的手指移到了地图最角落的一个小房子,“叫‘静心阁’。谁不听话,或者想跑,
就会被关进去。被关进去的人,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。”我的目光,
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叫“静心阁”的地方。我的女儿,然然,她最后是不是也被关在了那里?
“陈姐,你进去以后,会被分到一个‘小组’,组长叫‘豺狼’,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。
你要做的,就是取得他的信任。”阿伟说。“怎么取得?”“业绩。”阿伟吐出两个字,
“只要你能骗到钱,骗到大钱,你就是他们的‘财神爷’。他们会把你供起来。”我冷笑。
让我去骗别人?林峰看出了我的心思,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阿姨,
我们会在你联系的‘客户’里,安插我们的人。你只需要按照剧本演,我们会配合你,
做出‘业绩’。”原来,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。一个天衣无缝的“杀猪盘”剧本,而我,
是里面的主角。只不过,这次要“杀”的“猪”,是那群真正的畜生。出发的前一晚,
林峰又来找我。他递给我一个小小的,像纽扣一样的东西。“这是紧急求救信号器。
不到万不得已,不要按。按下去,我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冲进去救你。但这也意味着,
行动失败。”我接过那枚小小的“纽扣”,感觉有千斤重。“阿姨。”林峰突然叫我。“嗯?
”“活着回来。”我看着他,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
眼里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和沧桑。我点点头。“我答应你。”第二天一早,
“小李”的车准时停在了楼下。我拉着行李箱,走下楼。林峰和他的同事们,
就藏在不远处的车里,看着我。我没有回头。我怕一回头,就再也没有勇气走下去。
车子一路向南,开出了市区,开上了颠簸的山路。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。
开了大概三个小时,车子在一个破旧的渡口停下。一个穿着花衬衫,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,
靠在一艘快艇上抽烟。“三哥。”小李恭敬地喊道。那个叫“三哥”的男人抬起眼皮,
懒洋洋地扫了我一眼,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牲口。“就是她?”“是,三哥。陈姐,
有钱!”小李谄媚地笑。三哥吐了个烟圈,冲我勾了勾手指。“上船吧。带你……发大财去。
”快艇在浑浊的河面上划开一道白浪,向着对岸疾驰而去。我回头望去,南温小城的轮廓,
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。再见了。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。快艇靠岸时,天已经黑了。岸上,
是高高的围墙和闪着寒光的铁丝网。一座巨大的,写着“永生科技园”的霓虹灯招牌,
在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。我感觉,自己像是走进了电影里的魔窟。
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走过来,用金属探测器在我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。
我那套俗气的黄金首饰,被他们毫不客气地撸了下来,扔进一个袋子。
我的行李箱也被翻了个底朝天。最后,一个守卫捏着那枚小小的“纽扣”求救器,
问我:“这是什么?”我的心,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04我的心脏狂跳,
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大脑飞速运转。“那是我心脏病的药!
”我立刻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,伸手去抢,“我……我心脏不好,这是急救的!
”我演得太逼真,连我自己都快信了。那守卫被我一咋呼,反而愣住了。
他捏着那个小“纽扣”,翻来覆去地看,看不出什么名堂。旁边的三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
“行了行了,一个老太婆,能有什么花样。赶紧带进去,‘豺狼’哥还等着呢。
”守卫这才悻悻地把东西扔还给我,嘟囔了一句:“什么破玩意儿。
”我赶紧把“纽扣”攥在手心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第一关,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。
三哥领着我,穿过几道铁门,走进一座巨大的建筑。一进门,
一股混杂着汗臭、烟味和泡面味的气味扑面而来,熏得我差点吐出来。大厅里,
几百个男男女女挤在电脑前,像是一个个没有灵魂的木偶。每个人都戴着耳机,
嘴里飞快地念着我听不懂的话术。“哥哥,你今天怎么不理人家了呀?”“王总,
您看我们这个项目,绝对是稳赚不赔的……”“妈,我在这边挺好的,老板对我可好了,
你再给我打点钱过来吧……”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,像是一曲光怪陆离的魔音,
钻进我的耳朵里。这就是阿伟说的“狗推”大厅。人间地狱,不过如此。
大厅里挂着各种血红色的标语。“今天不努力,明天睡地底!”“骗不到钱的都是废物!
”“一人诈骗,全家光荣!”我看得触目惊心。一个穿着黑色背心,
手臂上纹着一只豺狼的男人,叼着烟,走了过来。他上下打量着我,眼神轻蔑又挑剔。
“你就是那个有钱的老寡妇?”他就是“豺狼”。我挺直了腰板,学着那些暴发户的样子,
昂着头说:“你又是哪位?”“豺狼”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笑声嘶哑难听。“有意思。
我喜欢有性格的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脸,力道不轻,“在这里,我就是你的天。我叫你往东,
你不能往西。”我没说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“带她去‘新人营’,让她学学规矩。
”豺狼对旁边的人吩咐道。我被带到了一个更小的房间。里面已经有七八个新人,
看上去年纪都不大,脸上带着迷茫和恐惧。一个拿着教鞭的男人,正在给他们“上课”。
“你们记住,来到这里,你们就不再是你们自己!你们的爹妈、老婆、孩子,
都跟你们没关系了!你们只有一个目标,就是搞钱!”“你们的手机,身份证,所有东西,
都要上交!我们会给你们发新的手机,新的身份!从今天起,
你们就是‘高富帅’、‘白富美’!”“谁要是敢有二心,
想跑……”男人用教鞭指了指墙角一个浑身是伤,奄奄一息的年轻人,“这就是下场!
”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。我站在人群里,低着头,心里却是一片雪亮。
这就是他们的洗脑流程。剥夺你的身份,摧毁你的意志,再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和虚假的目标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被迫接受了各种“培训”。学习如何包装自己的社交账号,
如何寻找“猎物”,如何一步步引诱对方上钩。那些话术,恶心又露骨,我每念一句,
都觉得是在往自己心上捅刀子。我表现得又笨又蠢,经常背错话术,
被“老师”用教鞭抽了好几下。但我不在乎。我要让他们觉得,我就是一个没脑子,
只知道心疼钱的老太婆。只有这样,他们才会放松警惕。培训结束后,
我被分到了豺狼的小组。他给了我一部手机,上面登录着一个叫“海上明月”的微信号,
朋友圈里全是一个气质温婉、生活优渥的中年女人的照片。这是我的新身份。
豺狼扔给我一份名单,“这上面的人,都是你的‘客户’。三天之内,要是开不了单,
你就去‘静心阁’报道吧。”我接过名单,手指微微颤抖。我知道,林峰他们的人,
就在这份名单里。我的“反诈式复仇”,正式开始了。我按照培训的话术,
开始和名单上的第一个人聊天。那是一个备注叫“孤狼”的男人。头像是一个沧桑的背影。
我:“你好,可以认识一下吗?”对方很快回复:“你是?”我:“一个无聊的人。
”一来二去,我们聊了起来。我按照剧本,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丈夫早逝,女儿在国外,
内心空虚寂寞的“富婆”。而他,则是一个事业有成,但家庭不幸的“成功人士”。
我们聊人生,聊理想,聊过去的伤痛。演得我自己都快吐了。但效果出奇的好。第三天,
在我提出一个“高回报”的投资项目后,“孤狼”毫不犹豫地给我转了五十万。
当那笔钱打到公司账户上时,整个小组都沸腾了。“卧槽!陈姐牛逼啊!三天五十万!
”“这老娘们可以啊!真人不露相!”豺狼也走了过来,拍着我的肩膀,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可以啊,陈静!没看出来,你还有这本事!今晚给你加鸡腿!”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。
我低着头,掩饰住眼里的恨意,装出一副贪婪又得意的样子。“豺狼哥,这算什么。
我跟你们说,我这客户,是个大老板,他手里至少还有几百万的闲钱。给我点时间,
我保证把他榨干!”豺-狼-的眼睛瞬间亮了。“好!好!陈静,你好好干!干好了,
我亏待不了你!”我成功了。我用五十万,买到了豺狼的初步信任。也买到了,
在这座地狱里,暂时喘息的权利。这天晚上,我被允许离开“狗推”大厅,回宿舍休息。
所谓的宿舍,就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,十几张高低床挤在一起。我躺在床上,浑身酸痛。
闭上眼,全是女儿的脸。然然,妈妈骗人了。妈妈变成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。但是,
妈妈不后悔。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,睡在我上铺的女孩,
突然用脚轻轻踢了踢我的床板。我睁开眼。她探下头,压低声音,用气声对我说:“姐,
你……有没有看到一个带着月亮吊坠的项链?”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
月亮吊坠……然然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。那是她十八岁生日,我送给她的礼物。
05“什么样的项链?”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。上铺的女孩,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,
瘦得皮包骨头,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。她从枕头底下,
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,递给我。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我展开那张纸。
那是一张素描。画得很粗糙,但一眼就能看出来,画的是一条项链。一条简单的银链子,
下面坠着一个月牙。月牙的弧度,缺口的位置……和我送给然然的那条,一模一样!
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。“你……你在哪里见过?”我抓住她的手,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。
女孩被我吓了一跳,瑟缩了一下,“我……我没见过。是我朋友的,她叫小雅。
她进来的时候,脖子上就戴着这个。后来……后来她……”女孩说不下去了,眼泪掉了下来。
“她怎么了?”我追问。“她……她想跑,被抓住了,关进了‘静心阁’。再也没出来过。
”“静心阁”……又是“静心阁”!我的大脑嗡的一声,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小雅……想跑……被关进去……这和他们告诉我的,然然“自杀”的剧本,何其相似!
难道……“那条项链呢?”我强忍着巨大的悲痛,问道。“被……被‘夫人’拿走了。
”女孩抽泣着说,“小雅被抓走那天,‘夫人’正好过来。她看到那条项链,说挺好看的,
就直接从她脖子上扯走了。”“夫人?”我抓住这个关键词。“嗯。是这里最大的老板,
张总的女人。我们都叫她‘夫人’。她不常来,但每次来,都喜欢从我们身上搜刮东西。
首饰、手表……只要她看上的,都得给她。”张总……夫人……新的线索出现了。
这个“张总”,应该就是阿伟说的,那个伪装成慈善家的幕后黑手。我的女儿的项链,
在他女人手上!那一刻,我感觉不到悲伤,也感觉不到愤怒。我的心里,
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死寂。我要拿回那条项链。不惜一切代价。第二天,我找到了豺狼。
我把“孤狼”又“骗”来的一百万,甩在了他的桌子上。“豺狼哥,你看,我说过,
能把他榨干。”我装出一副邀功的样子。豺狼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到账信息,眼睛都直了。
“卧槽!陈静!你他妈是财神爷下凡啊!”他激动地搓着手,看我的眼神,
像是看一个稀世珍宝。“豺狼哥,我这么卖力,是不是也该有点奖励?”我趁机开口。“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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